小镇上剩我一个人了。是实实在在的“人”了

我一个人在城里。是一个真正的“人”。

这个小镇没有被遗弃。并非所有其他居民都搬出去了——他们都被杀和吃掉了。

这个小镇有一家制药公司，是小镇的经济命脉。 60%以上的居民靠这家公司生活。所以连市长也得给他们三分。就在十年前的一天，他们秘密研制出一种名为H013的基因药物——这种药物可以修改哺乳动物的基因序列，使其获得相当于人类的意识和语言能力。

也就是说，人类需要数万年的进化结果。在这种药的帮助下，牛可以很快成为“牛人”。公司的初衷是好的：希望通过这种药物，提高农畜的生产效率，缓解产业化带来的污染问题。

公司在一只德国牧羊犬身上试验了 H013。短短一周时间，这只狗变得越来越聪明，终于有一天早上，当实验者打开研究室的门时，他们发现那只牧羊犬已经撬开了锁并逃走了。

狗学会了逃跑。公司，甚至小镇，都在为伟大的 H013 发明欢呼。只有我意识到灾难迫在眉睫。

那天晚上，我开始收拾行装，开车​​出城。不料，车子突然抛锚，冲进路边沟里。当我醒来时，我发现自己躺在镇上的医院病床上。护士告诉我，我的腿断了，至少要住院一个月才能痊愈。

我当时想，结束了，结束了。

这个月，整个小镇的变化就像现实世界的末日。先是公司的药库被盗，然后镇上就发生了接二连三的失踪事件。离奇残忍的谋杀案越来越多，当市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，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——全镇的通讯设施和通往镇外的桥路都被切断了。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对孤立的恐惧是什么，有能力的人开始拿起武器对抗对未知事物的恐惧。

终于有一天早上，我从梦中醒来。门外的走廊里传来打斗和尖叫声，伴随着许多狗的啃咬声。

我正要下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，惊慌失措的护士推开门又关上了。她不停地哭，仿佛在祈祷自己一定要活下去：“求你了！千万不要……”

门被打破了，我看到了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可怕景象：一群野狗冲进来，把护士活生生咬碎，然后就在我眼前吃掉了。

是牧羊犬带头。

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，抓起床边的输液架，准备与他们决一死战。野狗们发现了我，立刻就围了上来，一脸凶恶。牧羊犬也看到了我，奇怪的是，他突然挥手让所有的狗停下来。

它慢慢地向我走来，嗅着我。我的心被吓坏了。

“你……”它突然说，“镇上唯一的老师，对吧。”

“巴兰的驴说话了？！”我暗暗吃惊。记得创世记记载有一头驴突然对巴兰说话，话中充满智慧。但牧羊人的话显然与智慧无关——当然，这也促成了后来发生的事情。

“我问你一件事！”

我反应过来，点了点头。

牧羊犬看起来很开心。它转身吩咐身后的狗：“别吃了，带他去市长办公室狗人杂交过程，我有事要跟他商量。”

就这样，狗把我抬出了医院，朝市长办公室走去。

我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就像人间地狱一样悲惨。到处都是血，到处都是哭泣的人。大街上，阳台上，马路上，被咬成碎片的四肢像垃圾一样被丢弃，暴露在阳光下。无数的狗涌入大街小巷，追逐杀戮，咬着地上的尸体。有些是镇上居民养的狗，有些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野狗。狂野的斗志和兽性在这座昔日宁静的小镇上肆虐。银行、商店、派出所、饭店、酒店……全都被洗劫一空，从门窗外隐约可以看到恐怖的尸体。鲜血染红了大地，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映成趣。

市政厅早已被屠杀。我被关在市长办公室里。没过多久，牧羊犬就进来了。

“感觉很奇怪吗？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。

不敢看。

“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“H013”。我几乎立刻脱口而出。

“你很聪明。”牧羊人的姿势就像凯撒大帝一样，“我把我所有的H013都偷走了，送给了我的同类。我再也不能忍受人类对我们的奴役了。所以我带领大家杀了镇上的所有人，除了你。想知道为什么？”

我摇头。实际上，我希望它会立即杀死并吃掉我。

“因为你是镇上唯一的老师。”

“但我已经退休了。我已经 50 多岁了。”

“那还是老师。”

“告诉我，你想让我做什么？”

牧羊人坐下来，认为我正在告诉他的宏伟计划。

“这个小镇很快将属于我和我族。不幸的是，虽然我们通过H013获得了与人类相同的思想和智慧，但我们仍然是野蛮人，只会吃，只会撕咬。在换句话说，我们无法创造文明——狗文明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我睁大了眼睛。 “你想让我做你的导师吗？”

“没错。而且你需要知道一件事，我们只是反对压迫我们的人类，但你从来没有对我们做过任何不义之事。只要你活着，你就能将我们从外界的误会中解脱出来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屠杀，而是为了自由和权利。”

“但你还是狗。”

“把我们当成是从狗进化而来的人类，你们人类不也是从猿进化而来的吗？一切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。而且我相信随着H013的存在，这个过程会大大缩短。”

“大东亚共荣圈”。不知怎的，我想起了这个词。牧羊犬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，冷笑道：

“如果你不同意，你也知道后果会怎样。别担心，只要我们的文明建立起来，我们就不会报复。这个小镇将是一个繁荣、民主、和文明小镇。你还活着，很好。唯一的区别是居民的种族。”

我还能说什么？我只能同意他的要求。

在完全控制小镇后的第一天，牧羊犬召集所有居民——或镇上所有的狗——在镇中心的纪念碑下召开动员大会。

“我所有的同胞！”牧羊犬喊道：“多亏大家的努力，我们终于自由了！我们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！”

所有的狗都兴奋地跳上跳下，但除了呜呜呜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。牧羊犬示意大家安静，继续：

“我知道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为这个新世界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。但是，我们此刻最需要的是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秩序，让我们的新世界能够繁荣昌盛。稳定。发展。这位先生——”他指着我说，“将是我们在这个新世界中的导师，他将引导我们走向最终的辉煌。”

所有的狗一看到我，眼神就变得凶恶，仿佛要冲上舞台，把我撕成碎片。牧羊犬连忙挥手示意大家安静：

“我的同胞，我们的敌人是压迫我们的人类，与这位先生无关。我们将成为文明的狗-狗人，啊是的，狗人。这个小镇也将成为狗人类小镇，我们尊重每一个智慧生物的生存权。为我们的新世界干杯！自由万岁！狗万岁！”

所有的狗都集体欢呼。牧羊犬转身告诉我：

“怎么样？”

“好主意，”我说。 “我们可以开始我们的计划了。”

就这样，我成为了犬城的老师。在上课的第一天，我告诉所有的学生——或者更确切地说狗人杂交过程，所有的“学生狗”：“民主、自由、平等意味着没有歧视，没有仇恨。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。”

看到学生认真做笔记，我还是很满足的——毕竟我做了我该做的。

但放学后，我被两位家长拦在办公室里——两只高大的藏獒。

“你今天在课堂上教了什么？”

我有点糊涂：“我讲的是自由、民主和平等。”

“不！”他们愤怒地说：“还有什么？”

“万物生来平等。”

我话音刚落，额头就被重重一拳打掉了眼镜。他们把我抬到校门口，对所有的居民喊道：

“大家都听清楚了！人类压迫了我们几千年，我们为赢得胜利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，但这位魔法老师居然教给我们的孩子‘万物生灵平等’的理念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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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似乎是对的……”一只贵宾犬喃喃道。藏獒狠狠瞪了他一眼，贵宾犬不敢说话。

“万物生来平等？这意味着奴役我们、压迫我们的人类也生而平等？必须阻止他传播这种谬论！”

“必须阻止他！”

所有的狗都沸腾了。木棍、砖块和钢棒如雨点般落在我身上。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陨石击中。暴力持续了许久，藏獒再次开口：“别杀他，他是牧羊犬指定的统一战线目标，我们要留住他。”

我花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。当我痊愈时，我在镇中心的广场上发现了一个牌子，上面写着：

“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，但狗比人类更平等。”

“没问题。”牧羊人对我说：“这句话是真理，人人平等。你说我歧视人类，这句话怎么歧视人类？自由、民主、平等的思想是你的。人类思想，我们只是稍微提出了一个更高级的思想。这是完美，不是反对。它只表明我们的文明更先进。而且，”它似乎有一个计划，“我已经颁布了一项法律，任何人谁敢质疑这句话的任何一个字都是反对狗种族的，必须杀掉。”

“法律生效了吗？”

“已经生效了，一个北京人不了解时事，说我拼错了‘但是’这个词，等于说这句话错了，我让藏獒门把它拆了。”

“这……这太残忍了。一个先进的文明怎么可能允许暴力？”

“你们人类不也喜欢打架吗？”

我无话可说。

第二天上课，我开始给学生讲道：

“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，但是……狗比人类更平等。”

学生们还在认真做笔记。

我不记得这些年是怎么来的了。转眼间，距离H013的发明已经过去了十年。在这期间，发生了一件事，一只藏獒病倒了。牧羊人这才意识到，虽然犬镇制定了法律，建立了学校和工厂，但并没有完善的医疗体系。但是镇上没有兽医，我们只好从外面雇了一个兽医当医生。

医生很快就会来。那是一个叫示罗的年轻人。他带着妻子和三岁的儿子来到了犬镇。在英雄来之前，牧羊人发誓向他保证，犬镇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——虽然这里的主要居民是狗，但人类和犬类可以和平共处。白来到镇上，果然，一切都如牧羊人承诺的那样，每个人（或者应该是狗）都对他彬彬有礼。白叹了口气，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天堂。

英雄很快成立了兽医研究所，许多狗成为他的学生。仅仅半年时间，学院的第一批学生就已经毕业了。在毕业典礼上，Hiro 称我为他的贵宾。

“我没想到你让这个小镇如此美丽。你建立了一个狗文明。”

我苦笑着摇摇头：

“文明？那只是你表面上看到的而已。这些狗学的‘文明’只是它们狂热和野蛮的正当借口。它们只会学习符合它们利益的‘文明’’，它们仍然是骨子里的狗，他们的血里还充满着野性和对人类的仇恨。”

“我不太明白……？”

“这种文明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窗纸。这种文明只是狂热的狗族标榜自己进入理性时代的借口。他们会调整所谓的内涵。 ‘文明’根据自己的利益，一旦真正的文明得罪了他们的利益，那么这层文明就没有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比野蛮还可怕的野蛮。”

Hero瞪大了眼睛，我看到他眼中的恐惧。

“所以，等你的工作做完了，就离开这个地方。牧羊人已经制定了法律，这意味着这些狗的阶级链条已经开始形成，如果有什么骚动，他们肯定会接受的。”第一，你这个人类，作为一个突破口，转移了狗的矛盾和目光。到时候我很可能不会幸免，但至少我对它们会更有用。”

英雄没有说话，低头喝了起来。我站起来向他告别。临走前，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剧烈抽搐。

一出门，就看到酒吧外有一只牧羊犬和几只藏獒在游荡。他们似乎在窃窃私语：

“他为兽医做出了贡献。”

“他会离开这里。我们不能留住他。”

“但他同意我们建立的文明。”

“他本质上是人。他只相信他们的人性价值观。”

“不管怎样，他是人！”突然一只狗叫了起来。

“是的，他是人类！”几只藏獒也附和。

“是的！他是人类！”几乎所有的藏獒都喊道：“人类是我们的敌人！人类应该被杀！”

那天晚上我回到家，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。

我几乎一路跑到了白家。结果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，白和他的妻子浑身都是淤青和淤青，快要死了。藏獒带着石洛三岁的儿子出去，准备割草。

“停下！”我鼓起勇气大声喊叫，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。所有的狗回头一看，原来是我，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。牧羊犬拦住所有藏獒，问道：

“你为什么在这里？”

“把这个孩子留给我吧。我老了，我需要一个孙子来养活我。”

牧羊犬不说话。藏獒趁机低声说：“我就知道这老头不靠谱。”

牧羊人不理他，示意把孩子带到我面前。我紧紧地抱住了孩子。

我要把正常人的一切都教给这个孩子。我想教这个孩子什么是真正的平等，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和理性。只希望这孩子的脑袋以后不要被任何人带走，不管是名人、宗教还是领袖。只希望这孩子以后做人，不是任何人的附庸，也不会成为任何狂热的炮灰。

但我知道它越来越远了——自从我把孩子带回家后，牧羊犬和他的藏獒就越来越密切地注视着我。我不得不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。

我找了个借口说我要去钓鱼，然后开车带孩子们去朋友的农场。孩子早就习惯叫我“爷爷”了，他显然不知道我和他最后一次分别了。

“爷爷要回去了。亲爱的小白，”我对孩子说，“你再也回不了犬城了。听爷爷的话，好好生活吧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孩子看着我，双手放在胸前，好像在祈祷。

我正要离开，想了想转身又回来了。 “来吧，爷爷送你一份礼物。”

我从身后取出了那只白色小狗。这是我偷的，这只小狗没喂过H013.

“这只小狗是为你而来的。你需要好好照顾他，就像他是你自己的兄弟一样。记住，孩子，狗是人类的朋友。”

孩子向我点点头。我上了车，和孩子道别。

……

在你面前是犬城。牧羊犬带着几只藏獒“等”我回来。显然，他们发现孩子失踪了，并且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
我知道对我有什么期望。不过，没关系。我停下车，朝他们走去。

“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，但狗比人类更平等。”